成尚榮
教師節自然想起教師的偉大。
教師偉大嗎?用《教學勇氣》書中的觀點來看，偉大是指“求知者永遠聚焦其周圍的主體”。教師正是永遠的求知者，他們在求知——教育的過程中，培育著自己豐富的精神，具有豐富精神的主體一定是偉大的。
一位年近40歲的骨干教師在師傅面前說自己很忙、很累。說了多次以后，師傅嚴肅地對她說，以后不要再對我說你的忙和累，忙和累無非兩種原因，一是身體不好，二是能力不強。此后，她再也不說了，因為她知道師傅比她更忙、更累、更苦，但師傅從來不叫一聲苦和累，因為他是一個有精神的人，一個精神豐富的人。她也想做一個精神豐富的人。
的確，當下的教師是很忙、很累的，但一個精神豐富的教師卻透過忙和累看到了另外的東西。
看看遠去的先生們吧。楊絳先生常說：我是一滴清水，不是一滴肥皂水。清水，微小，但并不渺小，它可以折射出陽光，照亮周圍的世界;肥皂水，膨大，卻瞬間消逝，五顏六色，卻浮夸、浮華。楊絳很忙，但她總是從容地走到人生邊上，她“和誰都不爭，和誰爭都不屑”。原來，她內心充盈，精神豐富，一切云淡風輕。
周小燕先生常說：我是一個足球運動員，剛踢完了上半場，還要踢下半場，下半場還想再進兩個球。說這話時，她已經90歲了。這難道只是一種生活的情趣嗎?當然是，又不只是，那是生活情趣里的精神光彩。
童慶炳先生常常感嘆最后一課。他牢牢記住恩師黃藥眠的最后一課：“這最后一課，是他帶著犧牲的精神，帶著豁出命的精神，來給我們講課的。”他也常常想象自己的最后一課：“我正在講課，講得神采飛揚，講得出神入化，而這時，我不行了，我像卡西爾、華羅庚一樣倒在講臺旁或學生溫暖的懷抱里。我不知道有沒有這種福分。”這分明是一種神圣的“殉道”精神。
先生們一個個遠去了，給我們留下的是一個個背影，而這些背影恰恰是精神的正面。他們何止是精神豐富，而是精神燦爛啊!
精神豐富和燦爛，從哲學上看，闡釋的是人生的意義。人生的意義不是別人賦予我們的，是自己創造的。因此，人既可以是人生意義的創造者，又可以是人生意義的破壞者。創造人生的意義，定會創造教育的意義，在創造學生當下和未來意義的同時，又培育了自己的人格，讓自己的精神燦爛起來。從倫理學看，精神豐富和燦爛闡釋的是教育的道德意義。教育是科學，要求真;教育是藝術，要求美;教育是事業，要求奉獻和創造。這背后深蘊著一個重要判斷：教育首先是道德事業，教師首先是道德教師。道德之光，讓教師精神豐富起來，燦爛起來。從心理學看，精神豐富和燦爛闡釋了青春的新內涵：青春絕不只是人生道路上的一個年齡階段，更為重要的是人的心理狀態、精神狀態。精神燦爛，讓教師永遠青春美好。
值得注意的是，教師的精神、思想、理想、情懷正面臨著嚴峻挑戰。我們處在消費時代，享受和娛樂是繞不開的問題。如果，我們一味追求物質享受，那必定淡化精神發育;如果，我們追求娛樂化生存，必定淡漠思想的力量;如果，我們對幸福的認知發生偏差，那必定淡忘價值的澄清和引領;如果，我們的專業發展被“專業”所限，那必定忘卻教育的尊嚴和境界的超越。如果想讓這些“如果”不會發生，那只有讓我們的精神站立起來，讓自己的精神燦爛起來。
教師，應當是個精神豐富的人，精神燦爛的人。
（供稿：張潔瓊 校對：張潔瓊）
